拿着剪刀奔跑(10)

上一章:拿着剪刀奔跑(9) 下一章:拿着剪刀奔跑(11)

努力加载中...

我的目光越过了她的肩膀。

霍普弯下身子,离大便更近一些,就好像站在珠宝店陈列柜前,认真审视她的订婚戒指似的。

“美容学校那边,真的要求你学习这个吗?这种手指冷烫法,他们测验过你吗?”我问凯特。

“是的,是这样。想进美容学校,必须学习手指冷烫法。”凯特笑着说,“我也知道,这种方法已经过 时了,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几乎不再有人使用它了。不过,美容学校还是要求学员掌握这种方法,尽管它是 冷门。而且,遗憾的是,这本介绍了冷烫法的《美容手册》,其实还是三十年以前写的呢。”

阿格尼丝顺着过道快步走来:“你们在那里大惊小怪地做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聚集在卫生间里?”她的 肩膀用力挤进来,她急切地想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在盯着马桶。她的嘴张得大大的,”那是什么?”

“好,好,”大夫说,”这才是我的女儿。”他看了看我和纳塔莉,”你们能否看出来,这件事有多么 重要吗?上帝是个非常幽默的人。他是宇宙间最滑稽的人,这就是他的表达方式--他想告诉我们,从现在开 始,我们的情况完全不同了,我们会一帆风顺的。”

我担心由于我的手指太大,所以无法掌握手指冷烫技术,我也担心我缺少必要的能力,永远无法把手指 拧成需要的形状。

为什么我的生活越来越令人沮丧呢?一直以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上帝,我刚刚听见,门外传来 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我希望那不是连环杀手。自从我看了电影《诸圣日前夕》以后,我总是神经兮兮的,老 担心连环杀手突然出现。芬奇大夫的任何病人,都可能是潜在的杀手,尤其是那个在北安普顿市开”蓝色月 光”饭馆的女人。我只要看着她,就会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看上去很喜欢吃小孩,不然的话她也不会那 样胖。她总是显得非常饥饿,令人手足无措。她为人热情而友好,而这恰恰是以儿童为目标的连环杀手惯常 的伪装。

“看见了吗?”芬奇大夫指着他留在马桶里的粪便,大声问:“注意这一团大便的尺寸!”

他打开门,走进我的房间。”嗨!小家伙。”他坐到我的床上,靠近我的脑袋。

接下来,我给了他致命一击!

阿格尼丝走到他的身边,扯拉着他的胳膊:“大夫,拜托了,”她劝说丈夫,”你冷静点儿!”

我沉默不语,他过分亲昵的态度让我很不适应。

记得一天夜里,我的心情格外难受。手指冷烫这件事,对于我的刺激越来越厉害,尤其是在我请教了弗 恩的朋友朱利安·克里斯托弗之后。在阿默斯特市,他拥有一家叫“好心情”的理发美容店。他告诉我的信 息和凯特说的一样,就是我必须掌握手指冷烫技术,才有资格获得美容学校颁发的实习执照。所以,在那个 酷热的夏夜里,我失眠了。芬奇大夫家里所有电风扇都被别人使用了,所以,我只好使用阿尔伯托牌VO5型 焗油发膏,对我的头发进行加工。我用Saran透明塑料兜帽把头发包起来,然后躺在床上,试图把我焦虑的 心情写下来,使之得以释放。

这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敲门声过后,是手指甲有节奏地击打木头房门的声音,是尼尔。

这件事表面上微不足道,却似乎在暗示我:这可能使我的理想归于破灭,而我经常陷入这种念头不能自 拔。在半夜时分,所有的人睡着了,没有人打扰我了,我就躺在床上写日记,情绪激动地记录下这些感受, 直到手指麻木为止,而我也因情感过度疲惫慢慢进入梦乡。

我听着他沿着楼梯走下去,我确信他真的离开了,然后我躺到床上,拿出日记本。

芬奇大夫也大笑起来,说:“这就是为什么她--霍普才是我最好的女儿。”

尽管天窗有些粗糙,但是,它的确使厨房亮堂堂的,经常充满阳光。

与头发打交道,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也是我想到的最适合自己的职业。现在,成为一个医生对我来说 ,似乎是不大可能实现的空想了。而且,我的年龄太大,几乎不可能实现做一个脱口秀主持人的愿望。还有 ,尽管我每天花好几个小时,在日记本上写下我的见闻和感受(因为我觉得,要是每天不能写上起码四个小 时的日记,我甚至可能难以活下去)可是,当一个作家的念头,从未进入过我的脑海。我妈妈是一个作家, 可她也是一个疯子,而那些读其诗作的人,也只不过是她主持的家庭写作班上那些性格压抑的女人,或者是 她在电话里通话的朋友。好多年前,她出版了一本诗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诗集问世了。从那时起我就 知道,我不能像她那样活着,既没有金钱,也没有名气。我渴望崇拜者的来信,我还想拥有贵重的手表。“ 我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男性朋友,”我对自己说,“只要我能创办和VidalSassoon齐名的美容连锁店。”我 甚至想到,我将来可能选择一个漂亮的发型男模,与他一生相守,直至寿终正寝。

“进来。”

当她回到六十七街的时候,我会换穿戴一新,就跟出门约会似的。我尽可能地让自己富有魅力,举止得 体,彬彬有礼。有她在,我可以对家里其他成员视而不见。

芬奇大夫也同意她的说法:“是天窗给厨房带来了幽默感。”

霍普毫不犹豫地拿起铲子,准备动手。

凯特可不像芬奇大夫家族的成员。她身材苗条,为人精明,喜欢听劳拉·奈罗的歌剧,还有古典爵士乐 。她经常和帅气的黑人青年约会。她的公寓干净整洁,铺着东方地毯,挂着非洲的生殖崇拜图片。她把女儿 布伦达送进了一所芭蕾舞学校。尽管她和丈夫离婚了,她还是保留着丈夫的姓。即便如此,相对于芬奇大夫 家里的其他人而言,她也算得上最忠诚的成员之一。

他把我和舞台或者灯光联系在一起,这使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可我还是对他亲昵的举动不以为然, 所以我不假思索地说:“是吗?那你太不幸了,因为我可不是那样想你的。我认为你是个可怜虫,你让我恶 心。”

凯特慷慨地把她过去的美容学校的教材送给了我。这是一本硬皮图书,醒目的标题印刷在粉红色的封面 上,还使用了炫目的字体:《美容手册》。书里是一些黑白线条的图画,解释了美容学校的学员在获得实习 执照之前,必须掌握的许多程序。它的内容可谓一应俱全,从如何用发夹夹住发卷,直到波浪式发型新鲜出 炉,讲解得非常清楚。我决心在上美容学校之前,先把这些内容统统掌握。我不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对是否能从美容学校顺利毕业没有把握,所以我最好的选择,就是把《美容手册》的内容钻研透彻,当然 ,某些美容方法如今已不再使用,或者说,它们甚至是不合法的,例如“冷烫发”,就是把铁丝系到头发上 ,把头发用水浸湿,再让铁丝产生导电。

不过,他显然是受到了打击,仅仅是片刻之间,他眼神里的忧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你是个 魔鬼,”他说,”你是个该死的魔鬼!你根本不像十四岁的孩子,你没有天真和单纯。你不让我靠近你,还 说什么你是同性恋,你有资格当同性恋吗?你是个该死的虐待狂!你对待别人的方式,”他狠狠地吐了一口 ,”实在是他妈的恶心!我真不能相信,你居然还有脸活在世上!”

尽管如此,还是有个裂缝,大约有七英寸半,在房顶和窗户顶端之间。这个数字是精确的,因为它是我 们唯一测量过的。

“好吧,你哭吧!你就是个可怜虫!你活该受罪受折磨!你是个糟糕的失败者!你让我瞧不起你。”

“这就是说,我们的经济状况正在好转。就是这个意思,没别的!我是说,事情正向好的方向发展,因 为这团大便在马桶里冒了尖儿,而且直接指向天空,指向上帝。”

“是的爸爸,我看见了!它刚好穿过水面,用您以前的话说,这叫一柱擎天,对吗爸爸?”霍普说,她 不愧是芬奇大夫的好女儿。

纳塔莉和我互相看了看,然后又扭过头去,我们知道,要是我们忍不住捧腹大笑,芬奇大夫就会大声呵 斥我们。

那么,我何妨做些准备,争取上大学呢?我十四岁了,我应该和我爸爸坐到厨房的桌子前,说:“爸爸 ,我考普林斯顿大学吧,那里有一流的棒球队,我根本不在乎我的爷爷上了哈佛大学。难道我就不可以按自 己的想法选择吗?就像歌星辛纳特那样。”可是眼下,我却躺在一张破旧的双人床上,床单上还有什么人的 尿渍,不过肯定不是我的。我一直住在妈妈的心理大夫的家里,每天吃芝麻糖之类的玩意儿当早餐。就在今 天早晨,芬奇大夫进到浴室里,他每天早晨五点就会洗澡,简直像是个精神变态。不过他根本不知道,普比 尔把在超市上赢来的小鱼放进了浴缸。就这样,当芬奇大夫走进浴室,看见浴缸装满水的时候,他还以为是 阿格尼丝突然决定做个好妻子,替他把浴缸放满了水呢。他爬进了寒冷刺骨的浴缸,水里大约有二十五条小 鱼在游动,我不能设想他与多少条擦肩而过,然而,整个家中都听得见他的嚎叫。

阿格尼丝快步离开。

尽管我尝试过许多次,都难以成功地用手指把卷发弄直,哪怕只是略微减少头发的弯曲程度。

他耸耸肩,眼睛温柔起来。”我今晚心情很不好,亲爱的,别这么冷酷,对我好一点儿,可以吗?”

我很吃惊,我没想到他这么脆弱,亏他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却跟个娘们似的,我对他的惺惺作态嗤之 以鼻。

也许这就可以解释:那天早晨,为什么我没觉得害怕,只是把印着歌星帕特·本纳塔的衬衫捂住鼻子, 以阻挡那些奇闻的气味,我还目不转睛,好奇地盯着马桶里的东西。

霍普高兴地大叫,就跟买彩票中了百万巨奖似的,她一边叫,一边拍着手,还亲吻了芬奇大夫的面颊。

阿格尼丝带着铲子返回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芬奇大夫就一把夺过来,交给霍普:“我希望你 能小心地把它从水里铲起来,然后拿到外边晾干。要放到野餐桌上,放在太阳光下面。”

当然,我永远不会那样做,我不会真的去报警,假如他读了这篇日记,他就会知道我那是吓唬他。我以 后不会再用这种办法对付他了,所以我把这种办法藏起来才好。向上帝发誓,我现在最牵挂的是上美容学校 的事,这件事把我折磨得好累好累。我如今还好好地活着,可真是个奇迹,我居然没有自杀,可真是匪夷所 思。不过,我的身体里,似乎有某种东西不断活动着,我想它和明烫、和未来有关。它存在于我的身体里, 一旦它气势汹汹,好像一切都会改变。对了,今天晚上,我还知道一件事,就是阿尔伯托牌焗油膏的效果的 确不错。

“爸爸,告诉我们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霍普问。

他把胳膊猛拉出来,把阿格尼藷推出卫生间,”快,去拿铲子来!”他大声吼叫。

纳塔莉也站在卫生间里,身体靠在墙上,胳膊抱在胸前。她两年后打算去上史密斯大学,而对于未来的 史密斯大学的姑娘家来说,这种景象还是不见为妙。

他转过身,什么话也没说,孤独地离开了。

阅读粪便

我要想成为世界级的美容师,就必须为此做准备。我使劲浑身解数,哄骗芬奇大夫家里的成员,还有芬 奇大夫的几个病人,允许我为他们理发。事实上,我确有很多招数,让他们乖乖地坐到椅子上,等候我的处 理。

世间就是有些奇怪的事,它们不是文学作品杜撰的故事,也不是影视剧虚构的情节,而是真真切切地在 现实生活中发生。想想看,有什么人或什么事物违背你的意志,让你陷入窘境,使你尴尬、有伤、痛苦乃至 气愤,你不但不与之较量到底,反而渐渐产生了爱慕之心,眷恋之情,好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指被 劫持人质对劫持者讨好、合作、宽容或为其开脱的种种表现)或是别的什么名称,可以描述这种奇异的情形 。可以打开比方说,刚刚入伍的你接受射击训练,手中的机枪哒哒哒地响个不停,它产生的后坐力急促而断 续,让你的肩膀疼痛不已,可你非但没有感觉到痛苦,反而产生了无比享受的快感。

“我可不想看我姐姐把我爸爸的粪便从马桶里铲出去,然后拿到外边去晒干。”纳塔莉笑嘻嘻地说。

我对她的敬畏,来自于一个事实——她恰好拥有我在生活中最渴望的一切。她是一个职业美容专家,或 者确切地说——我可以使用我所憎恨的名称,就是发型师。

“阿格尼丝,去把铲子拿来。”大夫下达了命令。

写到这里,一种痛苦而恶心的感觉渐渐袭来,我又想到了手指冷烫的事。或许我应该用一头假发进行实 习。我可以用我的零钱去买个便宜的假发,这样,我就不必去央求大夫一家人,借他们的头发一用了。似乎 还有别的什么让我心神不宁……啊,我想起来了,尼尔离开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似乎有某种奇怪的东西,让 我感到很害怕。我想,和”蓝色月光”的女老板相比,他更可能是个连环杀手。他极有可能对我下毒手。要 是他刚才有一把切肉刀,他就会刺向我的身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他的举动该让我多么恐惧啊!有时候, 我怀疑自己真是不了解他。当然我也不知道,我有时为什么那样憎恨他。或许他是个过分软弱而可怜的人, 而且,在他身上还有某种我不喜欢的东西,从一开始那种东西就存在。我经常想起两年前的情形,那天晚上 ,我对他说我是同性恋,他非常高兴:“当同性恋是一件好事,我会是你的朋友。”不久以后,他就想和我 过分亲近,这让我产生了反感。所以,有时候我一见他就生气,似乎他欠了我什么似的。我不知道,我是否 该把我的情绪同大夫交流一下。他总是说,如果你不把愤怒释放出来,它迟早会毁掉你。今天晚上,我确实 以恶劣的态度,试图把我的愤怒发泄出去,不过这未必奏效,或许我该冲他大声咆哮。今天晚上,我还告诉 他胆敢胡来,我马上就会报警。我觉得这招儿挺管用的,他一定是有点儿害怕了,他的眼神正常了许多,甚 至有一些无奈和气馁,之后他就离开了。呵呵,这样子才好呢,我终于有了对付他的招法了。

芬奇大夫的脸红彤彤的,因为他兴奋起来了。”看见了吗?看见这团东西的尖端了吗?它的尖端刚刚露 出水面,而且垂直向上,多么有穿透力!”

尼尔哭了起来!他弯下身子,他的手捂住脸。他捧起的手掌像个杯子,似乎是在喝小溪的流水。

“现在,你赶快从这里滚出去!”

早晨三点钟,我还是无法入睡。我担心手指冷烫迟早会毁掉我的前途。要是我不能把这件该死的事解决 ,他们就根本不会让我毕业,若是不能毕业,就意味着我拿不到证书,没有证书,就意味着我实现不了开创 理发帝国的梦想。我问过凯特,她说到时候,美容学校的监考员就站在你的对面,看着你完成手指冷烫的全 过程。对我而言,这将是个大问题。即使我获得允许,可以在大夫家中任何人的头发上进行手指冷烫,我成 功的机会也是接近于零。那么,让我置身在一个考试的环境中,还有一个监考员在眼皮子底下,随时对我的 表现做出裁判,那我就彻底死定了。我讨厌被别人裁判。我痛恨一切学校,也不想参加任何考试,所以以上 两点原因组合在一起,就宣判了我的死刑。我感觉自己的命运到了尽头。我觉得将来兴许时来运转,在阿默 斯特那家叫”湖南酒楼”的中国餐厅做侍者的助手,那么或许某一天,我真的可以毕业,成为职业洗盘子的 人,我也必然更加苦闷:上帝,我怎么沦落到这般田地?这一切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我希望我的话、我的声音听上去冷酷无情。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脸色非常难看,眼皮垂下,目光忧郁, 就像是一条受到伤害的猎犬。就在这一刹那,我觉得我掌握了伤害他的艺术。我觉得很受用。我从未想过, 我这么小,却可以轻易地控制一个大我一倍的男人的情感。所以,我非但没有同情和怜悯,正相反,我渴望 将自己的控制力发挥到极致,这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当然我很自私,我从未想过为什么要这样做,从 未想过我这样做是错误的。我只是喜欢控制他的感觉,这让我感到强大而有力。

阿格尼丝却不太乐意:“这是一场灾难。”她嘟哝着。当然,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她曾经把钱包丢在厨 房的桌子上,而且恰好是在雨水落下的地方。

在一年八个月的时间里,雨水通过这个缝隙,掉落到一个坛子里。这个坛子几乎终年放在厨房的桌子上 。剩下的四个月,这个坛子用来收集天空飘落的雪花。到了节假日,我们戴上绒线帽和手套,在厨房里筹备 丰盛的晚宴。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知道吗,小乖乖,不管何时何地,我老是想着你,好像我的生活中就没别的了, 我的生活是个舞台,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舞台中央亮着一盏灯,那就是你。”

我笑了起来:“好啊,你继续说啊!你这可怜的失败者!把你所有的愤怒都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那 样你就会生病的。你这个没长大的孩子,还有别的话要说吗?”我眯缝着眼睛盯住他,希望我看上去像是在 威胁:“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马上就会报警,你就会因为强奸被逮捕。那么你的下半生就报废了,因为你 会在铁窗后面慢慢腐烂。”

“好啦,我们该出去了。”纳塔莉说。

“没错!”大夫大声赞许,”完全正确,这就是一柱擎天!”他挺直身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

我耐心地看着霍普小心翼翼,把那团像蛇一样盘起来的粪便从马桶里铲起来,慢慢地提升到马桶上方, 铲子和粪便不断往下滴水。粪便端坐在铲子上,俨然像是盘中餐,像是芬奇家里常见的某种食物,我一时想 不起名字来。我感到好奇,不知道大夫的话是否准确。如果上帝果真是个喜剧大师,而他借此暗示我们的处 境正在改善,那可实在是个好消息,这确让人欣慰。或许从今天起,我就该考虑上美容学校的事了。

“别走,我们等等看。”我抓住她的胳膊。

“听见了吗,纳塔莉?”霍普故意气她的妹妹,还伸出了舌头。

“祝你好运,霍普,爸爸的最爱!赶快铲啊你!”

霍普显然被打动了,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啊,上帝,真是难以置信!”她的手捂在脸上,她透过指缝 喃喃自语。

他刚刚离开。他来到这里,是想实现他的愿望--一种公山羊、野豹子一样本能的愿望。和过去一样,他 还是没有得逞,因为我坚决地拒绝了他。每当他试图靠近我,他的身体的味道都让我呕吐。他总想强迫我做 什么,这使我格外痛恨他。我痛恨他难以自持。虽然我们之间有过亲密的接触,可我不喜欢那种感觉。我不 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对有些事津津乐道,乐此不疲。如果这就是作为同性恋的代价,我是一点儿也不喜欢。 我更想做一个理发师,而人们通常认为这是同性恋的事。他们完全不了解我的想法,我想把我的事业做大做 强,这也是当今最时髦的说法。斯普林菲尔德有一家美容店,那儿有个娘娘腔的男同性恋,上帝,要是我也 像他那样无聊透顶,整天为那些上年纪的女人理发或者按摩,那我还不如宰了自己!要是沦落成那种德性, 我今天晚上就宰了自己,一分钟也不会等待。

凯特计划将来有一天,她可以拥有自己的美容店,我觉得这是我们关系的纽带,因为我一直有个梦想, 就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开办我自己的连锁店,拥有我自己的头发护理系列产品,想让这些产品在市场销售上形 成垄断局面。我坚信,市场上现有的护发产品对发根伤害太大。我不知道怎样使我的产品减少伤害性,不过 我有一些自以为成熟的包装理念,可以给消费者一种无害的印象。

不过,其他人却不这么认为。“势利小人罢了。”他们老是这样评价凯特。不过我却很敬畏她。有时候 ,我甚至感到兴奋,因为凯特允许我清洗她的汽车,或者帮她把(防雨雪寒风的)外层车窗卸下来。

“大夫,你还是冷静点儿吧!”阿格尼丝更加用力地拽了拽他。

“别,你别这样!坐到我脚底下去,或者最好坐到地板上。”我告诉他。

不过,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没有机会解决,就是手指冷烫法。

最近我很喜欢使用”恶心”这个词,或许这是受了纳塔莉的影响,她描述一切让她反感的东西时,嘴里 会蹦出数以万计的脏话,我在脑子里记住了不少,所以,类似”恶心”这样的词汇,也被收进我贫乏的词汇 库里。

我既羞辱又着迷。纳塔莉用手蒙住脸,嘴里嘟哝着什么。

“我真的很喜欢这里,”霍普说,她把积满雨水的毯子倒进水池内,“虽然麻烦点儿,也是值得的。”

  • 背景:                 
  • 字号:   默认